才騎沒多久,眼前就突然白茫茫一片,忽然就被捲進濃濃的霧氣當中,氣溫也瞬間降低了幾度,眼鏡沾滿了白色的水氣,每過幾分鐘就要用手指充當雨刷來用,要不然就要學著老人帶著老花眼鏡時瞧人的方式看著遠方的路。在這天際未明的時刻處在這樣的濃霧裡以時速三十五公里咻咻咻向前時,實在是有點心驚的,但又覺得有一種孤獨的浪漫感……水珠快速地凝結在車身與皮膚上,也從安全帽上匯集後滴下到嘴脣上,感覺吸進去的空氣都開始在肺裡凝結的樣子,連身體裡也開始潮濕。
不過我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就是以計時車騎長程還揹著背包上路,前一兩個小時還沒什麼感覺,不過時間一久,腰就開始悲哀地靠起來(台語),到無法忍受的地步,不得不停下來幾次,舒展一下背部的肌肉才行繼續騎下去。到最後背痠到快無法忍受卻又不想停下來,就把注意力轉移到記算里程數去(世界展望會的秋鳳姐提醒活動地點在台九線358.5公里處),最後十公里簡直像在做馬拉松的賽程一樣苦撐著倒數,極端地後悔揹著一個大背包出來。(所以第二天就在金崙的郵局把背包寄回家,甩掉了背腰大患)
一點多用完午餐、講完課,在度假村裡悠閒地到處逛逛…佩在下午三點多才騎到,看起來也是快死掉的樣子,看她背上揹著一袋,我知道她也在忍受著腰痠之苦。當天,騎乘138公里。
下午睡個午覺,晚上與參加活動的社工、同學吃完飯,就和他們一起參加晚會,跟著他們隨著救國團的主持人跳大會舞。讓我想到國小時每年暑假參加夏令營的時光,那時的記憶已經變得什麼像早晨的薄霧一樣朦朧了,細節都已消失,只剩下「好像很好玩」的感覺而已,應該是吧,要不然也不會參加六年,我想。
隔天早上,我和佩五點起床,五點半從度假村出發。「我們每三十公里休息一次,休息九次後就到了」,我跟佩說。那時估計到她家是270公里,而且還以沒什麼決心似的語氣說如果太累就隨便找地方休息這樣的話來欺騙她,心裡早就打定要直接騎到新營了!
接近十一點時抵達仁(南迴公路的上坡起點),爬了十公里的陡坡,以時速八到十公里緩慢前進,還要躲可怕的大型卡車,因為佩騎不快,所以跟著騎時身體也覺得很輕鬆,不過卡車經過身邊時的壓力倒時大得緊啊……快出南迴公路時,路旁忽然多出了許多賣西瓜的小攤子,「咦,一月時節怎麼會有西瓜呢?」,才想起之前環島探路時蔡大哥說屏東楓港溪河床上因為落山風的關係,成為冬季臺灣唯一也可以產西瓜的氣候。那時我渴得緊了,就找一處看起來好停車的攤子,跟老闆娘切了半顆大西瓜,才五十元就把兩個肚子塞滿了又甜又多汁的紅色瓜肉。(它可是甜到蜜蜂一直停在上面吸取汁液的程度,好吃到沒話說)
就這樣,往南的旅程結束了,開始往北前進。我們在屏東市商業技術學院前的麵包店休息,這時已經下午四點多了,佩說她在這裡讀了五年的書,有一次和她同學騎回新營,從早上六點騎到下午六點。我心裡嚇了一跳,「有這麼遠嗎?」後來她才補上當時騎的是通勤車,加上她當時體力一定沒有現在好,要她別想那麼多,就順順騎就對了(繼續矇混中……)。
每三十公里休息一次,要不然佩一定會騎到一半就動不了,所以就徹底實行它。我們在高雄市內的麥當勞休息時,太陽已經下山了,佩說「從高雄坐自強號到新營還要兩個小時」,言外之意即是說我們今天不可能騎到新營了。我試著撇開這種理性地計算方式,跟她也跟自己說,先「再」騎三十公里再看看囉!!
沒想到(其實我當然隱約地有計畫地實行),終於來到最後一個三十公里,這時佩的臉色極端難看,重重的黑眼圈、臉色蒼白、垂頭喪氣的模樣,時間已經到了稱為深夜的十一點鐘,而且迎面吹來強勁的逆風,強勁到旗子啪答啪答地朝著我們飄動,「可怕的逆風」,害得我不自主地破例去「怨天」,怨這一路都給我們逆風的老天(從東部南下到西部北上幾乎都是逆風)。
只要雙腳有持續轉動,不管再怎麼慢、風再怎麼大,總會到達的。半夜十二點十分,終於抵達佩位於台南新營的家,當日里程數299.7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