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6月30日 星期二

畢業儀式之環校十圈

完成這項儀式之後不久,在泳池碰到正在站救生員的學弟,站著閒聊著一會後,他佩服地說「學長,你真厲害,聽說你跑環校十圈耶!」

「只是一種儀式,因為對它有感情。」

「學長真是重感情的人」。

「每天花時間把汗水灑在東華環校的道路上,相較於只是騎著機車經過的其它東華人,它實在是填充了自己這些日子來的各種心情與各種程度不一的痛苦,我想,感情就是這樣培養出來的。像這個泳池一樣,每天花時間待在它裡頭來來回回地游著,要離開了,怎麼可能捨得呢!雖然不是多麼高級的泳池。但它們對我來說有著獨特的意義。」不自覺地對學弟這樣說出來以後才忽然發現自己想要這麼做的明確理由。

  • 時間:7:00~17:10,里程:67公里。(嚕嚕七圈:46.9公里;波肥五圈:33.5公里;志榮三圈:20.1公里;彥彰、Iris、佩、仕寧、哲瑜一圈)

  • 謝謝Iris提供休息場地、食物還幫忙照相;謝謝Dana送來的西瓜汁。

2009/6/24早上六點五十分來到志學門前的麥味登早餐店,沒想到Iris還特地幫我訂了一個位子,上面還大辣辣地寫著自己要跑環校十圈,真是的,這樣的話,如果最後太累說不想跑了都不行了。不過,也還好有這個位子,和這個位子上在十個小時中間所擺上的各種飲料和食物,讓身體能好好地休息,最後才能順利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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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圈,七點整起跑。波肥、嚕嚕和彥彰陪跑,44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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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跑出去時的天氣是完美的陰天,視野所及天空的50%鋪上了厚度剛好的雲,整個縱谷被保護地好好的,被隔離在夏日的烈陽之外,只有鯉魚山之後的高山群,呈現一種不管見過多少回都覺得奇異的橙黃。因為雲的關係,帶有熱量的橙黃陽光只能射在遠遠的高山上,所以下方的縱谷空氣仍是帶有涼意的晨風。第一圈,大家就在這樣舒服的環境裡輕巧的跑完,甚至再回到志學門時才忽然發覺「咦!已經跑完了喔!」

  • 第二圈,八點整起跑。波肥、嚕嚕陪跑,33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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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肥九點有期末考,但他還想再跑一圈,所以才開始起跑腳步就自然快了起來,嚕嚕一下子就被拋到後面去了。記得剛進鐵人隊的第一年,幾乎每個禮拜都要跑環校道路好幾圈,幾乎單次的練習量都是兩圈,那時覺得好遠好遠(因為以前的練跑經驗中沒有跑那麼多),都只能靠那些「山」撐下去……。因為,來到東華以前從來沒有在這麼多山的環抱中跑步,一步一步地跑著時它們的身影也在不斷地變幻著,像是今天七點仍是暗沉沉的鯉魚山到八點半時已經被黃光籠照,顯地朝氣蓬勃的樣子。它上頭插著四根鐵塔,隨著愈來愈接近志學的腳步,在眼前快速放大、升高,總覺它就像是一種安靜的巨大生物般,每天望著腳底來來去去的我們,默默地望著,每次跑步只要它映入眼簾時總會不自覺地把目光的焦點集中在它頭頂的四根觸角,像在說悄悄說般對說我傳達某種訊息……跑過即將完工的新體育館,隨著波肥的腳步,很快地轉出志學門,它也跟著消失在眼前。

  • 第三圈,九點整起跑,46分鐘。嚕嚕陪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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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50%的天空上覆蓋的雲,不知道一下子跑到那去了!剛踏出麥味登時,空氣好像默默提高了兩三度,太陽光開始帶著奇妙的重量感壓在身上。當然,由於必須拖著陽光和痠痛感的關係,腳步已不再如兩個小時前般輕盈。 而且,最明顯的是:風消失了!肚子餓了!可以感覺到身體的力氣漸漸地被吸進肚子裡去,更糟糕的是身體的熱被悶在身體裡出不來……不知道是力氣被吸走還是熱的關係,頭腦開始覺得暈眩。「但還只是第三圈而已,絕對沒問題,一定跑得完」,抱著這樣的信念,把目光專注在眼前十公尺左右的道路上,認真地數著步伐,直到鯉魚山出現在眼前,看到鯉魚山之後大概只要再跑兩千五百步左右就到麥味登了!

  • 第四圈,十點整起跑,42分鐘。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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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直任由太陽曬著時,頭腦漸漸變得恍恍惚惚,過去的事明天的事,或甚至下一圈還跑不跑的事都變得不怎麼重要了。

  • 第五圈,十一點整起跑,嚕嚕陪跑,48分鐘。四周呈現一種可怕的亮黃色,好像只要從陰暗處跨進陽光裡,就會像微波爐裡的雞肉一樣,發出滋滋滋的聲意,細胞逐一快速地加溫,然後發出「可以吃了喔」的香味來。簡直就像恐怖片的情節一樣,「為什麼要挑這種日子舉辦這種儀式?」志榮問。說真的,確切的理由我也不知道。
  • 第六圈,十二點整起跑,嚕嚕騎車陪跑(這一圈請嚕嚕用腳踏車上的碼錶計算確切的總里程數:6.7公里),42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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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腳踏車在大太陽底下一步一步地跑著時,雖然身體裡頭不斷滲出痛苦的汗水,但同時也在空氣中也飄起了懷念的味道來。懷念東華的環校道路。我曾經這麼擔心自己如果離開這裡以後就不再能這麼勤勞地跑步了,因為中壢西園路附近只能在一般的市街上跑步,要注意凹凸不平的人行道與紅綠燈(就算是綠燈也要擔心左後方的左轉車輛),不得已要跑到馬路上時更要不時地向左後方張望來車。回到中壢後再也不能像在這裡一樣什麼都不想地任性往前跑,簡直就像在跑步機上一邊跑著一邊望著山巒感覺風一樣。更讓人不得不懷念的理由是,在東華的道路上看到跑步的人就像看到廚房餐桌上馳走的螞蟻一樣正常,但如果在中壢看到有人擺動手臂在市街上以跑步的步伐前進著,那就像機車出現在高速公路上一樣,一定會被認為是某條神經不正常的人,雖然對那些咻咻咻開車經過的人沒什麼實際上的影響,但就會在心裡理所當然地評斷那是一種錯誤的行為:怎麼可以在高速公路上騎機車!怎麼可以在中壢市街上跑步!但是在東華環校道路上就沒有這樣的麻煩,因為「跑環校」在東華老師與學生的努力下已經成為一種很理所當然的行為。

  • 第七圈,嚕嚕、波肥陪跑,57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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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出現了:那種身體再也跑不下去的感覺,在準備繞過PA場往前進時,汽油已經燒到了盡頭,不管意識再怎麼踩油門身體都無法順利的前進,接著,連意識都屈服了,停下腳步讓身體躺在機車棚下,身體感到一陣陣的麻痺感,像是拔牙時的麻醉藥性擴大到全身一樣,身體各部位的存在漸漸脫離意識的範圍,但並不是那種失去知覺的麻木感,而是連心跳和呼吸的肌肉都一起漸漸失去力氣的感覺,所以身體各處的細胞都開始喊出缺氧的痛苦警訊。紅色訊號燈亮起。在車棚躺著,回想起去年四月間墾丁113比賽時跑到第11公里時也是這樣的感覺,「你可能只是為了好好地再體驗一次這種感覺才做這種事的吧!」當嚕嚕把水遞過來時我這麼懷疑著。

  • l第八圈,嚕嚕、波肥、志榮陪跑,54分鐘。身體已經發出紅色閃光的訊號,不得已再多休息半個小時讓身體降溫。志榮和波肥仍照原訂計畫14:00先起跑。我試著吃掉桌上的食物,再用力吸著Dana送來的一大瓶西瓜汁,直到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紅色訊號才不再閃爍,意識也開始掌握到自己身體各部位的存在。再試著躺下讓身體恢復地快一些,接著14:30到了,我們再起跑。「總之,已經第八圈了!」我想,「必竟,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 第九圈,波肥、志榮陪跑;嚕嚕騎車,39分鐘。一個小時前吃的食物與西瓜汁似乎已逐步地被胃消化掉,養份也已經被吸收進身體裡的樣子,雖然踏出步伐時還是會扯動到已經彊直的腿部肌肉而帶來陣陣疼痛感,但能量已經被確切地吸收進來了,油箱裡已經有能源可用了,僅管疼痛,但是當意識下達前進的指令時,它的確能穩定的讓肌肉伸縮,一步步地往前進,一步步地來到最後一圈。

「我不是人,是單純的機器。因為是機器,所以沒必要感覺。只管向前跑。」我這樣對自己說。幾乎只想一點並忍耐著。如果想到自己是有血有肉的人,可能會痛苦得在途中就崩潰也不一定。自己這個存在確實在這裡,附隨著這個也有所謂自己這個意識。不過現在這時候,我努力把這些想成只不過是像所謂「方便的形式」似的東西而已。那是一種奇怪的想法,也是一種奇異的感覺。因為是有意識的東西在試圖否定意識不過總之不得不把自己盡量趕進無機的地方去。唯有這樣才有繼續活下去的路,我本能地這樣覺悟。「我不是人,是單純的機器。因為是機器,所以沒必要去感覺。只管向前跑。」(村上春樹:《關於跑步,我說的其實是……》,台北市:時報文化,2008年11月出版,頁128-129)

  • 第十圈,嚕嚕、波肥、志榮、Iris、佩、仕寧、哲瑜、(小麥?)陪跑,50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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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記得來到東華的第一天。那是星期天,早上四點從中壢家裡出發,車箱與後座塞滿行李,阿爸要我開車,我答應了。平常我是不肯開車的,因為某種偏執的理由而討厭握著方向盤踩油門,但這次不同,我知道阿爸在抵達花蓮後又要馬上開回來,所以那天就算他沒說我還是會放下偏執握起方向盤。那天,下著像是加壓蓮蓬頭似的大雨,雨水打在蘇花公路旁的岩壁上、道路上、汽車的擋風玻璃與板金上,一切都似乎要被敲碎般地啪啦啪啦地響著,雨水像是活著的生物般,敲打著流動著沖蝕著。我默默地開車,以非常緩慢地速度前進,仔細確認道路上沒有障礙物、對向來車沒有逾越中線後才敢輕踩油門。我斜眼瞥向坐在副駕使座的阿爸,他向著擋風玻璃外面的大雨不斷覆述:「慢慢開,沒關系。」「看清楚有沒有落石再駛過」他用台語說著。我同時也感覺到後座媽媽的緊張。我一向是不怎麼懂得害怕的人,竟然在那雨水的壓迫下不斷地聞到死亡的味道,而且在車裡瀰漫不散。「來東華讀書是不是一種錯誤的決定,爸媽到底是怎麼想的。」「這麼大的雨,到底能開到東華嗎?會不會坍坊,他們還開得回來嗎?」「我到東華去確切上來說是要追尋什麼呢?」我握著方向盤,道路曖昧不明,每一個彎道只能看到不斷被沖刷的崖壁,那後面到底還有沒有路都不能肯定,「我害怕了!十分害怕!」好想跟阿爸說我們就掉頭回家好不好,我知道他們不會反對,所以我繼續默默地踩著油門向未知的道路開去。如今,「未知」已被這兩年又九個多月來的日子所填滿,確實被填在那裡,不容改變,就像把食物吃進肚子裡然後消化變成身體的一部分一樣。確實地被填進去。這些被填進去的成分如果要拿來分類的話,與游泳、跑步與騎腳踏車有關的成分佔了這段日子中的絕大部分,好多的記憶體都是由鐵人三項訓練與比賽有關的人所填滿。在太陽下花了一整天的時間來回顧這填滿的過程,我感到滿足了!非常滿足!

眼前的世界已經開始搖晃,雨水把大家的頭髮和上衣打濕,意識又再度不太能操控雙腿的肌肉,但旅程就要終告結束,儀式即將完成……最滿足的是,原本未知的世界,不認識任何人也沒有人認識我的未知世界裡,在這即將結束的時候,有這麼一群人的陪伴。

謝謝你們。

2009年6月18日 星期四

儀式-鐵人畢業菜單

儀式,(1)指典禮的程序形式;(2)指一種象徵性行為。人們藉象徵的方法表達一種感情,或達到某種目的的形式化行為。(《大辭典》,台北:三民書局,頁325)

我始終無法融入「畢業典禮」那種制式的儀式之中……所以拒絕參加。但「儀式」卻是絕對必要存在的,它是一種回顧、一種反省、一種對自己設定制約的開始與結束。

  • 鐵人隊的「開始/結束」

從所未有的經驗總是永遠以新鮮的味道保存在腦海中。鯉魚潭的環潭道路不知跑了多少圈,不知在多少個早晨迷戀地吸著它沁入心脾的山風,但永遠忘不了剛進入鐵人隊不久的那個中秋連假,第一次跟著Ben跑了環潭四圈,之後,又第一次跳入潭水中游泳;還有那天Ben對我說的那些關於鐵人訓練的知識。四圈環潭路跑與被逼著跳入「寫著禁止游泳」的潭水,是我開始進入東華鐵人隊的重要儀式。那是開始。如今,再幾個星期就要離開花蓮、離開東華、離開鐵人隊,在花蓮的各地留下了汗水,經過了這麼多已經無法回憶的訓練,太多的痛苦、艱辛、衝突,與訓練之後的滿足感已不復記憶,但它們確實存在:與Ben的多次衝突、在墾丁接近死亡的比賽經驗、訓練中一再出現的無力感、雨水與寒風交雜的苦熬心情,這一切的的確確存在過,我需要有一段時間來好好回顧這一段特別的經歷,需要以某種象徵的方法表達對於這一切所蘊涵的感情,那麼,我想:「就用一段更漫長更艱辛的訓練菜單做為結束的儀式吧!」

  • 跑步:65km (6/24 wed. 7:00 start 志學門前「麥味登」早餐店)
    • 菜單:東華環校道路十圈。 (每圈約6.2公里)
      • 從早上七點開始,每個整點出發,共跑校內大外環十圈。也就是說7:00整跑第一圈,也許7:40跑完後休息至8:00跑第二圈,9:00開始跑第三圈……依此類推,每次起點都從志學門的「麥味登」早餐店開始,早餐店的愛麗思小姐會提供一個小位置讓我們休息,我也會準備一些運動飲料和補給品。
    • 參與者:
      • 希望在東華大學認識國峰的,且在當天有空的,可以抽出一個小時來陪著跑上一圈(6.2公里),一起在東華大學的環校道路上撒下汗水。跑步的速度會非常慢,大約6~7分鐘一公里,甚至更慢,因為這項儀式的主要目的即是希望「以很慢的方式來體驗東華、以雙腳遊東華」,而且是一次再一次,深深地把一路上的景物印在腦海中。
  • 游泳:10km (6/27 Sat. 16:00 start 東華大學室內池)
    • 菜單:
      • 熱身400m-1500m-緩游100m
      • 100m-200m-400m-800m-400m-200m-100m
      • 200混 * 10 緩游100m
      • 50m*40 (蝶仰蛙自交替) 緩游100m
      • 800m*2
      • 共10,000公尺。
    • 參與者:波肥。
  • 腳踏車:240km(7/04 Sun. 洄瀾單車豐年季 6:00 美侖田徑場 )
    • 菜單:
      • 「花蓮市美侖田徑場」-193縣道-「玉里」-玉長公路-濱海台11線-花蓮市
    • 參與者:波肥、志榮,還有其它「花蓮好棒」車隊的車友。

去年的現在

今天在圖書館打盹時,被手機鈴聲驚醒,原來是Ben來電。他問我去年環島路跑是幾月幾號開始起跑。我答了。他沒說為什麼問。事後再度巧遇時問起原由才知他正在寫論文,去年我們在路上奉上的鮮血將被一篇論文以運動生理學的學術資料記錄下來。Ben提起他需要我們環島行前的訓練菜單,我手邊剛好有文字記錄,就想說順便幫他整理成易讀的表格形式,也想好好地來品嚐去年「純粹跑步」的日子。剛剛整理完畢(給Ben的是全英文版),從5/24蓮花盃之後開始正式為環島活動來訓練,雖然之前也有訓練,不過摻雜了騎車和游泳。

行前練習_23

生活中純粹只是跑步的日子從5月26號開始,也就是去年的現在,就一直生存在純粹的跑步狀態中:

2008/05/26~2007/07/19 Running Diary

每週累計里程

Mon. Tue. Wed. Thu. Fri. Sat. Sun.
120km

20

20

20 20 rest 20 20
164km 20 25 22 25 27 20 25
210km 30 30 30 30 30 30 30
260km 40 40 40 40 40 rest 60
280km 10 70 60 50 40 30 20
277.6km 10 rest rest 57.5
Start
65.6 66.5 78
334.5km 69 20
Hurt
61 60.6 50.5 51.4 22
347.6km 51 61 68 64.8 64.4 38.4
Finish
 
  • START on 7/03. start running around Taiwan.
  • Hurt on Monday, too hurt to run so much…
  • Finish on 7/19. Back Don Hua Front Gate.

第09天_6

在七月三號開始行程前的35天之內跑了1034公里;從七月三號到七月十九號環島的日子裡,實際跑了949.7公里。

在這55天裡共跑了1983.7公里。實際上以數字顯示出來後,就會開始迷惘:去年在這55天裡的那個人真的是現在在打字的自己嗎!?那55天裡,自己純粹活在路跑的狀態裡,拋棄課業、知識的追尋,拋棄人與人之間的連結,拋棄工作,甚至於幾乎要拋棄了自我。我一直覺得所謂「純粹的狀態」是自己一直追尋的狀態,是我想追求的幸福狀態;這些數字裡含有那些日子裡我所經歷的幸福時光。

2009年6月16日 星期二

「甩掉自己」雜思之二

  • 吃喝=進
  • 運動=出 (廣義的運動:動腦、肌肉伸縮)

身體,就像是個容器,就像你倒進杯子多少東西,又倒出多少東西一樣。進得多,能量逐漸累積,經由特殊的化學變化,進來的能量轉化成各種物質變成身體的一部分,它或是積累成脂肪,或是被拿來修補骨骼與肌肉。反之,出得多時身體就逐漸被剝離。

進/出之間的平衡形成身體最後的淨重。但每個人擁有的容器大小卻是天生的,有的人天生比較大隻,就算出多進少,它的極限值還是存在,再消耗下去而不補充足夠的能量的話,身體就會受損會生病。

  • 進/出身體的過程都附帶愉悅的經驗。

所謂的愉悅經驗:像是把食物吃進肚子裡,讓肚子飽飽的,身體暖洋洋的感覺;或是大量運動後從身體裡擠出汗水,或是把大便排出體外。這些經驗都讓人愉悅。當然,是就適度來說,如果吃撐了,拉肚子了,或是過度運動至低血糖了,當然讓身體感受痛苦。另外,還有一種痛苦是巨烈快速地進/出,巨烈的進比如一口氣喝了十罐可樂;巨烈的出比如一分鐘跑400公尺操場一圈。對於身體這個容器來說,緩慢與適當才能帶來愉悅的感受,但競技運動通常是快速與過量,所以它所涵有的大部分都無疑是痛苦的。

  • 緩慢適度地「甩掉自己」是一種愉快的經驗,但比賽中可不是這麼回事,它帶來巨烈的痛苦感。

2009年6月9日 星期二

「甩掉自己」雜思之一:油箱的大小


  • 在這個地球上,我們只會看到人這種動物為了衝過終點線這種對生存毫無意義的目的,而把自己完全耗盡。
自己是進入大學之後才正式開始做「體能訓練」,也就是八年前大一的時候,那時的體重是60公斤左右。大部份時候是在58、59公斤徘徊的。因為從有記憶以來,從來沒胖過。更不曾為了減肥而節食……不過,就在不久之前,為了讓自己的比賽成績進步,曾經認真的控制飲食,只想再掉個一兩公斤。因為這是很簡單的道理,保有相同的肌力與體能同時少了一兩公斤的身體,它自然能更快速地從A地到B地。(一年多前21公里跑出了最佳成績,那時的體重是61公斤,現在的體重則是在63、64間振盪。)

  • 原來減肥這麼難!
但親身經歷減肥這回事之後,才深深地瞭解到:真是難啊!是一件需要強大意志力與驚人毅力才能辦到的事。意志力是在刻服食物的誘惑,尤其是在訓練完後,要讓空空的身體忍著不去把食物填進肚子裡。非常難受!毅力則是在強迫自己的身體「每天」都保持在空乏的狀態,直到比賽前幾天,才能正常進食,這樣體重就能減輕,體力在賽前也能恢復。這種帶著空乏的身體活下去的日子,33%的腦袋都在想像各種食物的滋味,另外33%的腦袋則用來克制這種種食欲的形成,光是這種「想像與克制想像」的衝突就會耗掉自己大半的精神,最後就變成昏昏欲睡的情況了。

  • 體力訓練與耐力訓練
所謂的鐵人三項訓練,就跟大部分的耐力訓練一樣,主要是訓練比賽中會用到的主要肌群、訓練有氧能力與訓練配速,而最主要的還要在增加體力與耐力。我們常說一個人「體力不好/體力很好」,「體力」似乎是一種很抽象的名詞。它可以說是一種「能量」,儲存在人的身體裡的能量,我們在活動身體時利用它,有它我們才能繼續活動下去,就像汽車油箱裡的「油」一樣,引擎燃燒「汽油」,然後才能前進;我們燃燒「體力」(體內的能量)然後才能繼續活動下去。而耐力則又與體力不同,耐力是身體能忍耐某一運動強度的持續力。以跑步來說,我們假設甲生與乙生都擁有完成馬拉松的體力,而且兩人擁有的體力值相等,但甲生只能以平均每公里五分鐘跑完42.195公里,這是甲生的極限了;而乙生能以平均每公里四分鐘跑完同樣的距離。我們假設這兩個人在跑完馬拉松時都把體力耗盡力,但乙卻先跑完,這是因為乙生擁有比較高力耐力值,也就是乙生有忍耐較高運動強度的持續力。假若甲生也以平均每公里四分鐘來跑馬拉松,他可能跑到三十公里就完全跑不動了,他雖然還有體力,但已經超過其所能忍受的耐力值。總之,這裡我想要強調的是「體力」與「耐力」兩者本質上的差異。所以,在訓練時應該可以分成「體力訓練」與「耐力訓練」,前者是把油箱加大容量,後者則是在提高引擎的馬力,也就是身體能忍耐某種強度的續航力。但人非無機的汽車,人的身體是有機的生命體,它在矛盾中也能辯證融合往上提升、甚而超越極限;簡單來說就是在加大油箱容量的同時也能提高引擎馬力,提高馬力的同時油箱也會不自覺地長大。
  • SLD(Slow Long Distance)的目的是為了「加大油箱」與提高肌肉與代謝系統的耐久度。
  • 間歇訓練(Interval Training)的目的是為了「加長忍耐某種強度的續航力
我們先試想想:如果一部汽車加一次油能跑上一萬公里的話,這樣的車好不好?當然不好,太恐怖了啊,儲存那麼多油在車上,感覺很容易爆炸。另外,最大的缺點是,它載了「太重」的能量,是前進時的大負擔。所以,對於耐力的運動選手而言,身體的最佳狀況是有一個適度大小而且能儲存高效能「汽油」的油箱。也就是說,能燃燒92無鉛汽油的身體比燃燒柴油的身體有效率的多了。但……這裡必須強調的是:油箱的使用效率是第二序要擔心的問題。

第一序的問題在「加大油箱」。對於剛剛入門鐵人三項的人來說,第一要務在提升體力的容量值(如前所述,提升體力的兩個面相是在「加大油箱」與「提升油箱的使用效能」)。

  • 加大身體的油箱
很多初入門者面對鐵人三項運動最大的恐懼就是:「我的體力不行!」也就是擔心自己的油箱跟本不夠大啊,一定跑到一半就沒油了,那不是糗極了!所以今天主要就是想來談談如何把自己的油箱加大。

要讓自己體力變好的過程,是完全沒有捷徑可走的。想要加大油箱就要先把自己體內現有的油先用掉才行。盡量消耗乾淨,然後在使用過後盡快補充新燃料,讓身體休息/恢復,身體恢復之後再盡快地把能量消耗掉。若能徹底執行「消耗乾淨」與「休息/恢復」的原則,油箱就會快速的升級。
但可沒那麼簡單。通常愈簡單愈人盡皆知的真理與原則是最難執行的。把身體中的體力耗盡可不像在冷氣車箱中踩踩油門那麼輕鬆。儲存在身體裡的能量,也是身體的一部分,把它消耗掉,就像是一種「甩掉自己」的過程。吸進氧氣,活動身體,身體裡的一部分就被轉化成二氧化碳、水和熱度,隨著風,身體的一部分消失在空氣中。我們在訓練中「甩掉自己」。

  • 甩掉自己是一種痛苦的過程
試想一位一百公斤的胖子,身上有20公斤的體重是脂肪,最快把體重減輕的方法是直接把身上的脂肪切除,用刀子血淋淋地把身上的肥肉切掉。痛不痛?當然啦,光想像就痛極了。我們在這裡以1000點的數值來假設這種在兩個小時內甩掉20公斤肥肉的痛苦指數。(這種做法就像現今的抽脂手術,使用麻藥就在麻痺這種強烈的痛苦程度。)若靠運動呢?也就是靠活動身體把20公斤的肉給消耗掉,把它變成空氣中的二氧化碳、水和熱度。假設這位胖子花了100天消耗了這20公斤的能量,那麼他每天只需承受了10點的痛苦指數。雖然只是10點,但是每天積累下來,痛苦值上升,積累的痛苦造成精神上的倦怠、疲乏;隨著自己的某一部分逐漸從身體剝離,社會化的人表面上似乎慶幸體重減輕了,但在人性底層總是感到空虛與潰乏。因為人是動物,從了人之外,幾乎沒有一種在自然界生存的動物為了減重而運動或節食。這是人類相對於其它哺乳動物的極大不同:我們在活動身體、消耗體力的過程中所承受的痛苦不是為了覓食與生育,而是為了「甩掉自己」的一部分。這絕對不是生物上的自然法則,這是人類獨特的行為,因為我們有高於覓食與繁衍後代的目的存在。這個目的,或是社會文化所形構出來的,或是個人生命經驗中所具有獨特意義的。由此,「甩掉自己」在目的性上,不論是為了減重或是鍛鍊更豐沛的體力,都是人類獨有的行為。在這個地球上,我們只會看到人這種動物為了衝過終點線(這種對生存毫無意義的目的)而把自己完全耗盡。(一場超級鐵人比下來,人的體重會驟降2公斤以上)
  • 巨大的改變造成巨大的痛苦,緩慢的改變降低痛苦的指數。
  • 緩慢的改變才是自然的法則。
  • 消耗是痛苦的、補充是愉悅的。油箱在消耗與補充的過程中加大了!
(夜深了,擇日續思……)